今年年初,《万能青年旅店》在中国最大型影片分享网站bilibili所举办的2024跨年晚会演出上,接连奏出《永嘉彗星》和《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》。《永嘉彗星》一曲全无歌词,六分钟纯音乐的表演出现在中国式的跨年活动上,自然招来格格不入的批评,但又观乎bilibili整个跨年晚会的表演清单,融入不同类型的表演——甚至连One Republic都请来,了去制式化的央视春晚限制,对本来对焦的观众群就较年轻,和传统式跨年晚会作区分用意明显。
但《永嘉彗星》一曲出现在公开传播的舞台上,依然令人震撼。《永嘉彗星》一曲从来未在任何数字平台上架,甚至乐队来身都不曾解释过取名《永嘉彗星》的原由,但只要在网上简单搜寻《永嘉彗星》四个字,所得出的解释不外乎永嘉和彗星都是凶兆,以配合乐曲表演时背后投映的壁画,则一延乐队第二张专辑《冀西南林路行》封面的画像砖风格,原画源自1957年在河南省邓县学庄村发现的南朝画像砖墓中的乐团画像砖,但原画中五名乐手的人头被置换成兽,刚好可分别对应西晋末年永嘉之乱后大举南下的匈奴,羯,坻,羌,鲜卑五支胡人。
《永嘉彗星》虽然在2023年初才正式得名,但六分多钟的音乐内容早在2016年间已有雏型,紧接奏于《在这颗行星所有的酒馆》之后。《在这颗行星所有的酒馆》是万青众多被指影射政治的歌曲中,政治色彩最为浓厚的一首,歌词中「只唱情歌看不到坦克」到曲末以小号和萨克斯等乐器采样混成的杂音,都被指是影射六四事件。而填词姬赓早年接受台湾乐评访问被问起时,就说过若将曲名的「酒馆」换成「广场」就能将歌词全明白,换成「酒馆」是为了将喻意不太显现,好留一些希望。
事与愿违(或者也如他们所愿),《行星》一曲2019年起中国境内已大致被禁,虽然未至全面封杀,2022巡回演唱会上仍有其响,但2023年起已经绝迹,去年世界巡回在台湾香港北美多地都未有演唱,取而代之是完整版的《行星》接奏——《永嘉彗星》,换言之,撇去曲名的文学含义,单就曲的诞生,《永嘉彗星》所承载的是一首禁曲的承接,是《行星》曲末混沌杂音的延长,也是《行星》的无声版,然后公开地在一个大型跨年晚会上演出。
《万青》以这种迂回的方式传达讯息,绕过审查并非首次。2023年在上海梅奔中心举行专场,是疫情结束后上海刚复常可以允许大型演出,但万青的名曲之一,《杀死那个石家庄人》在疫情间被演译中各种解读,一般预期会索性跳过演出,结果万青将歌曲重新编曲,大部份时间仅以钢琴演奏,将歌曲以纯音乐形式演译。他们没有唱甚么,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唱甚么。
没有人声的沉默震耳欲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