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月2日,新华网在头版头条刊登《「我是一贯支持民营企业的」 ——习近平同志关心推动民营经济发展纪实》。紧随其后,大大小小官媒、各地方政府平台、小粉红自媒体纷纷转载。
文章罗列了习近平在地方、中央任职期间所谓持民营经济、关心民营企业家的政绩,这是自2月17日习近平在召开民营企业座谈会后,中共对支持民企的又一次卖力宣传。而这次民企座谈会正值美国对中国加征关税。雪上加霜的是,墨西哥拟对中国的汽车及零部件征收关税,以对冲或避免美国对其即将征收的25%关税;而美国财长斯科特·内森特则鼓励加拿大也这么做,在某种程度上建立北美堡垒,抵御如洪水般涌入的中国商品。多种因素迭加,对中共的关税打击力度愈加强硬。
简而言之,中共在经济上出了大问题,内外交困,又要民企为中共纾困。民企在经济中分量很大,有「56789」之说,即贡献了50%以上的税收、60%以上的GDP、70%以上的技术创新、80%以上的就业、90%以上的企业数量。2024年世界500强中有29家是中国民企。所以,尽管这几年中共一直打压民企,国进民退,可是一旦经济出现问题,中共就又开始厚着脸皮和民企套近乎、拉拢、说漂亮话。
上一次美中贸易战时,2018年11月中共也召开过民企座谈会,重申中共对民企的一贯支持,还特别提出「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是我们自己人」,要「保护企业家人身和财产安全」。此后,官媒开始大力营造民企是「自己人」的舆论氛围。
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,就是在这种「自己人」的环境下,民企经历了一系列强力整治。从2020年底起,中共以反垄断、防止资本无序扩张为名,开启了对互联网平台的整顿。典型的例子是阿里巴巴旗下的蚂蚁金服上市被叫停、与国企重组业务;马云放弃蚂蚁集团的控制权、卸任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;阿里巴巴被罚款200多亿人民币。
在此困境下,中国互联网巨头们大手笔捐款迎合中共的「共同富裕」政策,以期破财免灾。马云捐款32.3亿元;腾讯的马化腾捐款26亿;拼多多创办人黄峥捐120亿;字节跳动创办人张一鸣捐5亿……据福布斯2021年中国慈善榜统计,上榜的100位中国企业家现金捐款总额达人民币245.1亿元。
2020年、2021年正是新冠(中共病毒)横行、「清零政策」、封控、全民核酸的时候,中国几十年积攒的家底差不多让中共折腾光了,商店关门,工厂倒闭,百姓失业比比皆是,中共这个时候讲「共同富裕」,令人哭笑不得,但罚款、捐款可以补充国库,也算是一种另类的「交保护费」。
另一个民企遭打压的重灾区是培训机构。中共整顿培训机构的目的,名义上是为了给学生减负,实质上是给年轻家长减负,进而促进低迷的生育率,缓减老龄化。中国的教育已经非常「卷」了,孩子忙着上学、上各种课外培训班,家长忙着接送孩子上学、上培训课;疫情冲击,经济下滑,收入减少,消费降级,职场内卷,年轻夫妻没钱没时间没精力,养一个孩子都费劲,更不要说再来一个了。根据人口经济学家梁建章牵头的育娲研究院2024年2月发布的中国生育成本报告,抚养一个孩子至大学本科毕业的平均费用为68万元,大城市则需100多万。而政府提供的二胎、三胎优惠政策、补贴不过是杯水车薪。另一方面,作为未来的婚育对象,青年人失业率高企,大学生毕业即失业,更多年轻人选择了躺平,甚至连找对象、结婚的意愿都没了。
培训行业从业人员超过1000万,行业规模高达万亿且潜力巨大,作为民企,对GDP的贡献不谓不大。但是在人口红利丧失、老龄化严重加上疫情导致人口急剧减少的情况下,中共选择一刀切砍掉拖了生育后退的培训行业,引发大量失业,上市公司股价崩溃,只留下一地鸡毛,哀鸿一片。
企业挨整,企业家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同样得不到应有的保护。
红二代、地产大亨任志强因为影射「一位剥光了衣服也要坚持当皇帝的小丑」触怒了当权者,问责疫情击中了习近平的要害,因而被以「受贿罪」「挪用公款罪」「国有公司人员滥用职权罪」为名判了18年。这是典型的「因言获罪」。
靠农民自愿借钱起家的农民企业家孙大午,他创立的大午集团1995年跻身中国500强民企之列,因为追求宪政、普世价值,评论时政,不与地方政府、官员同流合污,而得罪了当权者。2021年孙大午被判刑18年,很多人认为他也是因言获罪。孙的儿子、两个弟弟和19名高管、员工也被判刑,大午集团被处罚金3亿余元,被追缴14亿元。2022年4月,资产51亿元的大午集团被地方政府以6.86亿元的低价出售。
2020年7月21日,习近平在企业家座谈会上曾号召企业家「增强爱国情怀」,「主动为国担当、为国分忧」,提到「抗战时期」的卢作孚。有意思的是,习近平只提「抗战时期」的卢作孚,却不提在「三反五反」中自杀的卢作孚。
卢作孚是一代「中国船王」。抗战期间,1938年武汉失守,大量后撤四川的人员和物资屯集在宜昌。卢作孚集中所有船只,经过40天日夜兼程的抢运,在宜昌失陷前将全部人员物资运送到四川。此次抢运被誉为中国的「敦刻尔克大撤退」。抗战8年,民生公司共抢运各类人员150多万、物资100多万吨,遭日机炸毁船只16艘,牺牲职工100多人。抗战胜利后,卢作孚扩展航线、兴办实业。至1949年,民生公司已成为中国最大、最有影响力的民企集团。
1950年,在中共动员下,卢作孚放弃了去台湾和美国的机会,带着船队从香港返回大陆,受到毛泽东的接见,一时风光无两,成了爱国民族企业家的典范。可是好景不长,中共所谓「镇压反革命运动」开始,民生公司一批重要管理人员被抓、被杀、自杀。公私合营、中共入股后,对公司实行「民主改革」,跟随卢作孚几十年的公司元老、高管被撤职、清退。人才的流失、频繁的政治运动使公司业务、管理、财务陷入严重困境,曾经最好、最大的民企被整垮了。
1952年,「三反五反」运动开始。2月6日,卢作孚生平第一次当众检讨,一再申诉,「我一生没有土地,没有私人投资,私人没有银行往来,没有回扣,没有受礼物」,以致泣不成声。2月8日,民生公司召开「五反」动员大会,揭批资方腐蚀拉拢国家干部。卢作孚最关心、最亲信的人跳出来揭发,矛头直指卢作孚。这正是中共要把资产阶级的气焰整下去,整得灰溜溜、臭烘烘的,所采用的手段。宁为玉碎、不为瓦全的卢作孚选择了死。
时至今日,中共又开始号召企业家爱国(实际上是它要你爱中共),「为国分忧」(实际上是要你为它分忧)。可是反过来讲,中共爱你吗?它会为你分忧吗?它会在乎你的死活吗?你真的是它的「自己人」吗?
「自己人」,顾名思义,有自家人、圈内人、关系密切之意。但在中共的字典里,这个词的含义就变了味了。
早在延安整风时期,刘少奇支持、帮助毛泽东通过整风运动从王明等苏派手中夺回了领导权,确立了毛泽东在党内的绝对地位,从此刘少奇成为毛泽东的左膀右臂,两人不可不谓是绝对的「自己人」。另一个毛的「自己人」是高岗。高岗在毛的悉心栽培、提拔下,成为向王明等人进攻的得力干将。1949年中共建政后,刘少奇成为副主席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;高岗则成了东北区书记,号称东北王。上世纪50年代初,毛泽东和刘少奇有了严重分歧,并且已公开化。高岗被调进京后,毛对他说:刘少奇不是合格的接班人,想让他「挪挪位子」。1953年,毛交给高岗一个「绝密任务」:命他亲自去查阅东北敌伪档案,了解二十年代刘少奇在奉天(沈阳)被捕后的表现。高岗心领神会,打着毛的旗号四处张扬。但此举过早暴露了毛的意图,破坏了毛的部署,结果反被陈云、周恩来举报,成了高岗「搞非组织活动」。毛泽东反复考虑之后,决定改变策略,由联高反刘变为联刘反高。高岗由替毛办事变成了「阴谋反党」,最后自杀。
刘少奇就不用多说了,毛泽东为扳倒他不惜发动文化大革命,给中国带来无尽的灾难——「破四旧」把文物古迹彻底砸烂;传统文化被破坏殆尽;经济倒退几十年;死伤无数。受到「伟大领袖毛主席」接见的「革命小将」——红卫兵被毛泽东利用来打倒刘少奇,夺回领导权。利用完了,毛泽东一句「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,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」,就把1600多万知识青年打发到了农村。
这些都是中共对待「自己人」的做法,翻手为云覆手为雨,有用时是「自己人」,没用了,弃之如敝履。
一代明君唐太宗说过:「以铜为鉴,可以正衣冠。以人为鉴,可以明得失。以史为鉴,可以知兴替。」无论任何人,确实应该好好翻翻历史,看看现在,不要再重蹈覆辙,一再被中共欺骗,在「自己人」和「韭菜」之间来回折腾。